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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衣冠冢

cp向:大二

背景:古风/江湖/武侠三选一

关键词:悬崖上的一把断剑

我写不出江湖的快意恩仇,也写不出武侠的刀光剑影,我只会套用背景,来写他们的儿女情长

00.

坠魔崖上插着一把断剑,被深深嵌入泥土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但还是依稀可见往日的寒光凌冽。剑身上绑着一块长窄的红布,随着风,欲挣扎向远方。

 

01.

东方纤云和印飞星是师兄弟,师从往日的四大门派之一——逍遥门。

至于为什么是往日。在多年前那同邪教的一战中,逍遥门的损失最为惨重。掌门去世,接替掌门之位的师姐重伤,自此后闭关不出,不管世事,在大战中失去双亲的大弟子武功大成,接替副掌门之职,管理门派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物。尽管看起来有模有样,但逍遥门元气大伤的本质还是没有消失,并且江湖上的有意子弟纷纷前去得益最大的四大门派之首,蜀山派玄铭宗拜师,如久置的鲜花一般迅速败落的逍遥门自然收不到几位真心实意,并且天赋尚可的弟子。

往日的四大门派之一逍遥门,就此衰败。

 

东方纤云和印飞星是个例外。

东方纤云早在为数不多的外门弟子入门前便拜入了逍遥门,那时的逍遥门还在衰败期,对稍微有点底子的新生几乎来者不拒,但外门师兄们也还是跳槽的跳槽,出师的出师,到最后竟是他成了这逍遥门元老级的人物。

在弟子们的饭后闲谈里,有人说他是顶头上那个东方家的私生子,那家主看不惯这人,也就不可能让他在本家门派里修炼,便将他写作放养读作逐出家门,于是无路可去的私生子只能去没有和本家互通一气的没落门派来修炼,等到出息了再回去打脸。

哪个东方家?还能是哪个,那个玄铭宗出师的,擅用毒的东方芜穹的本家啊!

不过也有人说放屁,说不定东方纤云那是姓东名方纤云呢?

本来也只是饭桌上的戏言,说着说着却是不知怎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里,无法出山的弟子们每天除了修炼也不能干什么,八卦一下满足自我,八卦着八卦着就有人当真了。

当然,这两条——尤其是后面那个,是否属实还有待考证。

 

说印飞星,就真是个意外了。不过不是有句话是这么的吗,世上所有的偶然都是必定。

印飞星是个孤儿,不是骂人没有母亲的那个,是他真是个孤儿。在某一天被外出采购的东方纤云牵回了逍遥门,小小一只,十二三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只有八九岁似的。

小孩穿得破破烂烂的,怀里还揣着一把不知从哪捡到的简陋匕首,眼神怯生生又带着点狠意,攥着东方纤云的衣袖躲在后边,不肯探出来。逍遥渡影看着小小一只的东方纤云牵着更小一只的小娃儿,眼巴巴的望着他,只觉得额角抽痛,眉毛一跳一跳的,但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大手一挥道:“行,留下吧,逍遥门也不至于穷到多一份碗筷多一件衣裳。”

在那之后,印飞星便在逍遥门住下了,穿着对自己来说稍大了的道服,做着扫地小童做的事儿。

 

 

02.

印飞星正式拜入师门,还是闭关闲出蘑菇了的掌门觉得是时候出来看几眼了,被逍遥渡影领着看几年后的逍遥门的时候,看见了正在给果植浇水的他。掌门也只觉得奇怪,这小孩自己从未见过啊,逍遥门自从东方纤云拜师之后便更改了拜师秩序,不再随便收人,照理来说没见过人啊?逍遥渡影似乎是看出来她的疑惑,在旁边淡淡地解释。

“怎么没拜师?”

“似乎没有这个意愿,而且是纤云捡回来的小孩,没摸底,也不知道也没有那天赋。”

闭关许久的掌门眨了眨眼,重伤未愈导致的苍白面庞上勾出一抹恶作剧即将得逞的笑,留下一句:“我去试试这小孩。”便向前去。

说是试探,但也没真敢对十二三岁的小孩做些什么,只是悄无声息地来到印飞星身后,手轻轻捏住了他的后颈。彼时的印飞星刚来没几个星期,防备心还高高挂起,小匕首都还给藏在东方纤云给他在袖子里缝的暗袋中。掌门那微凉的手刚搭上脖子,印飞星便做出了反应,反手掏出了小匕首,扭动腰部试图往背后一砍,浇水的木瓢“哐当”一声砸落在地,洒出来的清水在阳光下反着光。

 

毕竟是孤儿,若不靠着点本领和本能反应,又怎能在偌大的世道上生存下去?比如印飞星曾熟识的一个江湖骗子,骗术奇高,基本没有被抓包的时候,对方也交给了他除了骗人外的许多事情,防身本领和从四处寻得的三脚猫招式也包括在内。不过后来有天他再找的时候,突然怎么也寻不见那人了,也许是骗人终于被发现然后告去衙门了,也许是想通了回去继承他所谓的亿万家产了,只留下交给印飞星的几分本领和赠予他防身的一把匕首。

 

话又说回来,即使印飞星学过一点儿本领,但也不过是些三脚猫功夫,凭着一股市侩小流氓打架一般的狠劲儿来输出,或许是可以唬唬普通人,但却无法骗到江湖侠士,更别说是一门之掌。

砍过去的动作在掌门眼里就像是慢动作回放,宽袖一拂便拿捏住了人的手腕,拨去了手中的匕首。印飞星不服,回头瞪过去,满是狠意的眼睛在看见一位身着逍遥门道服的女性时愣住了。对方淡笑着看着他的眼睛,饶有意思地挑了挑眉,待逍遥渡影走来才放松了力道,看着人将手缩回去揉搓,笑着道:“是个好苗子。”

在远处看完全程的东方纤云松开了一直攥成拳头的手,蹬蹬蹬跑过来,看着师叔苦恼地揉揉额角,又见师父对他眨了眨眼,随后立即明白过来,做了个令师父哭笑不得的举动:“飞星,想拜师吗?”

想拜师吗?拜师之后这里就是你真正的家啦,不用担心有人给你故意吃馊饭,也不用小心翼翼的怕自己哪天就会被赶出去,还能在这里学习——

想,怎么不想,做梦都想!印飞星愣愣地看着东方纤云,突然用力回握过去:“请、请务必让我拜师!”

东方纤云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笑着揉了揉印飞星的头,随后拉着人在掌门面前跪下,听人脆生生喊了句:“师父。”

 

掌门逼音成线对副掌门道:我怎么觉得只要这小孩表现出一点不情愿我大徒弟就要跟我正面刚?

 

 

3.

拜入师门后的生活似乎和拜师前没什么区别,最大的差距也不过是再也不会收到故意送来了馊饭了而已。

逍遥门自重创后便闭门不出,其弟子自然也不能够随意出门,平日里唯一一次能够出门的机会便是每月一次的下山采购,而这事大多时候都是由大弟子东方纤云采办,偶尔的偶尔会带上印飞星,或者副掌门的妹妹逍遥星河,去透透气。除了这个时候能够下山以外,也只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逍遥门才会带着弟子出山,比如说武林盟主的选举,又比如世道上出现了需要正道们倾巢而出来剿灭的邪教。

 

十四岁的印飞星已经被允许随着比他年长四会的大师兄出门采购了。

但一年也就十二个月,东方纤云一年到头顶多也就下山十二次,更何况不是每次都能跟上去的印飞星。小孩都是贪玩的,从前的际遇让他只能迅速成长起来,即使在逍遥门养了小两年也只敢偶尔向东方纤云撒撒娇,对于自己“想独自一人下山”的想法还是始终不敢提出,但他正处于十四岁的叛逆期,体内的叛逆因子在不断叫嚣着,怂恿他。

他们应该想到的,逍遥门始终是缚不住印飞星的。

 

 

4.

印飞星偷溜下山了,在某一天晚上。

那是一个他蓄谋已久而又一时兴起的计划,诱因是副门主小小客人的妹妹在那日早晨扯着兄长宽大的衣袖,嚷嚷着自己要去看今晚街市上的什么花灯节庆典,却被对方拒绝了。而印飞星当时正巧路过了大堂,正巧,好奇心驱使他停下来,听了个明明白白。

于是在那天晚上,印飞星一时兴起,使用了他在许多个夜晚辗转时,在睡梦中徘徊时,蓄谋已久的偷溜计划,爬下床穿好衣裳,借着皎洁月光的指引,一路小跑去了东方纤云带他去过的,离山门最近的街市。

街上被花灯照亮,恍若白日,竟是比素日白天来时还热闹。

 

 

印飞星走过走过卖糖葫芦的小贩,摸了摸口袋,撇了撇嘴继续往前走;走过一个在用表演低端小把戏来骗人的人,只要是有心人,仔细一看便可以发现破绽,印飞星想起从前塞给他匕首的那个人,摇了摇头又继续向前走;走过一个舞台,唱歌的姐姐们正好从台上下来,上去了一群赤膊的大汉在打拳,看起来气势惊人实际上却软绵无力,叫好的人群中一位背剑的侠士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又路过了一家三口,小孩抱着花灯朝父母开心地笑,父母扭过头来向孩子挤出一个微笑,印飞星快速向前走过。

庆典很盛大,花灯很好看,但是表面上的温度远没有表皮下的冷漠温高,更何况那仅剩的温暖,也没有一丝是留给他的。

 

走着走着,他走到了一个小巷口。那里明明离庆典不远,但却清清冷冷,无人问津的样子。

最后还是回到这里了啊。印飞星想。

 

 

04.

印飞星就是在这里被东方纤云捡到的。时隔多年,这里依旧住满了无家可归的人,只是面孔发生了变化,人数却是只增不减,而那些被换掉的人,不是所有人都有他那样的好运气被人带走的。极少部分人只是发现了更好的,人更少的,每天能吃到东西的栖息地,而大多数人则是死在了这里,饿死、冻死、病死……但很快就会有人顶替上来。没有人会关心这个,只有尸体会在第二天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当今的官衙会干的事。他们不会去管那些无家可归的平民百姓,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哪里来的情报,只知道无论死在何处,他们都会在夜间拖走那些人的尸体,扔进什么不知名的土坑里。

 

要不是他碰上了东方纤云,估计他也会落得如此下次。印飞星想。

这种地方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礼仪谦让、怜悯之心,只有无边际的恶意和所有人求生的欲望,印飞星也是靠着那江湖骗子留给他的一把匕首和一股狠劲,才在这个小巷子里勉强拥有了好歹能让自己生存下去的小地盘,而吃穿什么的,却毫无保障。

当时出门采购的东方纤云,则正巧碰到了当时差点饿晕在小巷口的印飞星,于心不忍,给他买了一个肉包子。东方纤云蹲在印飞星面前,看小孩狼吞虎咽地吃包子,手里还拍拍人背,一边轻声说不要噎着了一边递上了水。

尚且年幼的东方纤云摸着人脏兮兮的白色发丝,看着人吃东西的模样,突然开口:

 

“要不要跟我走。”

 

“好。”

 

 

“从前还有一群自发组织的江湖侠士,愿意收留并且帮助这些人,不过现在被官府打压的,只剩下他们那些所谓的武学名门,和我们这些颓败了的前名门啦。”

 

“世道变了啊。”

 

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来,这几年见面次数用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的师父,曾经这么跟他说。

 

印飞星使劲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走出回忆。背后忽的传来阵阵较为突兀的脚步声,混杂在喧闹的背景音中。印飞星并没有过于关注些什么,毕竟是庆典,就算是这种无人问津的小角落,也会偶尔有人路过的。

但他猛然被向前推了一下,一脚踉跄进了小巷的黑暗之中,脚底软绵,似乎不知道踩到了谁用破布烂纸堆积起来的蜗居地。然后,他听到了重物挥起砸下,以及锐物破空的声音。

他回身试图看清是谁,却只来得及看到对方高高扬起又朝他砸下的什么东西,水红色的眼睛骤然瞪大,然后他又看见了,对方看清他眼睛时,惊讶的表情。

胸膛被尖锐刺中,头接触到什么硬物,被砸倒在地。

 

“呸,费这么大力绑到个红眼睛的煞星,倒霉。”

 

这是印飞星在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恍惚间还听到了谁急促的脚步声。

 

 

05.

印飞星在东方纤云怀里醒来了一会。

 

彼时的东方纤云靠着墙微微喘气,握着剑的那只手把印飞星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另一只将人的头往颈窝里摁,湿润的热气拍打在印飞星的耳廓上。他微微转头,看见了躺在地上,不知道还有没有气的人,印飞星被砸了脑袋,失血有点过多,一时还没转过弯来,没能理解清楚现在的处境,于是又扭过头来,试图看清是谁抱着他。

东方纤云感受到印飞星的小动作,手上泄了点力,气息一滞,随后长吁出一口气,轻轻抬起印飞星的脸问:“醒了?”

印飞星的思绪扩散了。脸上是一片黏腻感,血迹还被沾到了东方纤云的白衣上,染湿了一大片的布料,因为太过激动地摁压还导致布料变得皱巴巴的一片。

 

“大……师兄?”

 

对面人的脸还有些模糊不清,只感觉得到怀抱的温暖与用力。宽阔的肩膀,握着剑的手暴起青筋,下颚凌厉的弧度和凸起的喉结。现在才重新意识到,他的师兄

 

——已经快要及冠了。

 

 

06.

等到印飞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逍遥门。撑着身子试图从床上坐起来,没有太大的痛感,却因为太久没有活动而感到无力,同时头部传来一阵刺痛,他伸出手想要揉揉脑袋,却摸到了纱布粗糙的质感。

门被推开了。东方纤云端着木盆跨了进来,见人醒了坐在床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感波动,只是冷淡的开了口:“醒了?”

 

“嗯……”

 

随即把水盆放到一边的矮桌上,没等印飞星回应些什么便推门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又走了进来,将门关上。一套动作看得印飞星一愣一愣的,满心的疑问却在看到对方冷淡着的表情时突然问不出口了,两人沉默许久,房间也陷入了沉默。

 

“大师兄,你生气了吗?”

 

印飞星尝试着开口,眼角都拉拢下去,嘴唇微微抿起,明明是在害怕,却像极了正在委屈的撒娇。

东方纤云盯着看了小会,终于沉默够了似的,开口想说些什么,

却让被来人急急躁躁的推门声打断了。

 

是逍遥星河。年纪尚小的逍遥星河扑了过去,想要保住他又怕触碰到对方的伤口,只能趴在床上哭:“呜呜呜二师兄,这三天我差点以为你就要醒不来了……”

同样还不大的印飞星慌了手脚,只能急忙安慰她,拍着人的背轻声安慰自己这不是已经醒了吗,直到逍遥星河抽抽搭搭终于不哭了,才反应过来——

他原来已经昏迷三天了吗?

跟着赶来的逍遥渡影又担心又生气,看见印飞星没有什么大碍了才放下心来,但随即又感到后怕,板着脸想说些什么,又被印飞星急急忙忙插了嘴:

“我错了师叔,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委委屈屈的,配上伤口与这几天昏迷时的病态,整个人都软了起来。

逍遥渡影气不起来了,对着小孩这张脸说不出重话,最后丢下一句:“关禁闭,看你以后能不能长记性”就走了,逍遥星河两边犯难,最后戳戳印飞星跟他说她去安抚一下哥哥的情绪就走了,整个房间又只剩下印飞星和东方纤云。

 

“抬脸,”一阵哗哗的水声,东方纤云拿起毛巾,拧了拧水分,走到他床前,“帮你擦擦脸。”

印飞星脸突然爆红,他这才意识到这三天都是东方纤云在照顾他,甚至擦身体换药也有很大几率是东方纤云亲手做的。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他把头压的更低,不敢去看东方纤云的表情,嗫嚅着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东方纤云盯着他看了会,忽然叹出一口气:“手。”

 

“啊?”

 

“手,手给我,”他想了想,才继续补充,“不伸出手来,我怎么把毛巾给你。”

 

 

07.

就算逍遥星河求情了许久,印飞星也还是没逃过罚禁闭的命运,给人往小黑屋里塞了一周,又说关完这一周还要一周,前七日关小黑屋,后七日允许在门派小范围活动,连后山都不许进,平日里由东方纤云和印飞星两人共同照料的,后山的果子,也都暂时改由东方纤云一人打理。

 

但说是这么说,逍遥渡影其实还是没狠下心来罚他。印飞星在走进房门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关禁闭的小黑屋就真的只是小黑屋而已。因为采光不好导致有点黑,其他有床有桌有衣柜,虽然简陋了许多,少了有人住的烟火味,晚上睁开眼睛还有点小渗人。

印飞星撇撇嘴,没说什么,沉默着把床铺好就爬上去趴着,转过头来眼睁睁地看着东方纤云把房门给关上。半边脸颊陷进柔软的布料里,看着东方纤云什么也不跟他说就关门离开,心里还莫名感到有点委屈。我都道歉了,还问你也没有生气,就算你生气了也可以回答我一下吧?这么不说话吊着别人,还逍遥门大师兄呢,小女生冷战吗?

不过印飞星也就赌气了那么一会,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了丝丝困意,在他睡了三天醒来,精力旺盛了个一天半后,终于又感觉到了困意,面对着门口,半边脸还埋在被褥里,又睡了过去。

他是被物体轻轻碰撞的声音吵醒的。印飞星本就有点浅眠,还有些起床气,抬头迷茫地看了看发出声响的人,又看了看外边的天色,愣了有一会。

 

“醒了?醒了就起来吃饭。”

 

是东方纤云。印飞星愣愣的看着东方纤云,似乎是在疑惑对方为什么来,又好像还无法理解他刚刚说的话。随即视线才从对方的脸上一直下移,看到了人一只手搭在上面上的动作。你别说那东西还挺像食盒的,东方纤云不会是要当着他面吃东西吧,这也太没道德了吧。印飞星面无表情地盯着食盒看。

等下,吃饭?

东方纤云抿了抿嘴:“……师叔,师叔也是为了让你长记性才禁足你的,你委屈也好生气也罢,总不能饿着自己吧。”随即把食盒打开,从里面一点点往外端碟子。

 

关禁闭居然还可以正常吃饭睡觉。印飞星惊了,他看到东方纤云收拾吃完的碟子走人的时候甚至觉得他再做什么自己都已经不会惊讶了,他麻了。

“对了,你的伤口不方便,一会要我来帮忙擦身子吗?”

……他麻了,关禁闭不仅可以正常吃饭睡觉甚至还能沐浴。

 

 

好像是东方纤云和师叔说了些什么,又好像是师叔把印飞星偷跑出去玩的罪过怪了小部分在东方纤云身上,反正这段时间印飞星的衣食住没有行都是由他来负责的,用逍遥星河的说法是:揽了照顾他的工作,每天来看望他。

 

关禁闭的印飞星每天情绪都很低落,也不知道是因为不能出去,还是在生气逍遥渡影关他禁闭,还是在想其他什么的。偶尔会把自己缩在靠着角落的床的角落里,一直等到东方纤云来送食盒了,才松开自己的动作,甩甩有点麻的四肢,乖乖的去吃了饭。

来看望印飞星的东方纤云每天也不说话,每天只要有时间就跑到小黑屋门口待着,练练武打打坐,一直待到不得不走了才起身,拍拍袍子上的灰尘,捋平不小心产生的褶皱就离开,全程一句话都不和印飞星讲,就算对方喊他,和他搭话也不理人,顶多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扫过去,然后印飞星就住嘴了。

 

总而言之,煎熬的七天终于过去了,印飞星从小黑屋“解禁”了,能行走的范围增加到了内门不包括山林的区域。印飞星看着一脸平静的来接他离开的东方纤云,那股压下去的委屈劲儿又上来了,擦着人身子走了过去,一路上硬是谁也没理谁——

也不只是一路上,接下来的那几天,他俩都处于这种情况,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就算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不说什么话,就是对上面来了也是印飞星先扭头走开。

 

“明天就要找师叔申请自己住一个房间。”睡不着的印飞星抱着被子,面对着墙愤愤着想。

 

不过他一直没找着逍遥渡影人在哪,没机会提出申请,每天还闷在门派里,整天房间食堂练武场三点一线,办完事就回房间闷着,而东方纤云帮助副门主整理事务,每天很晚才回房间。

第五天的印飞星已经放弃找师叔换房间了,每天如此三点一线对一个14岁的男孩子来说终究是有些憋不住了,大半夜又从床上爬下去,睡衣都没换就偷溜到后山,自己发现的“秘密基地”去了。

 

这秘密基地是后山隐蔽处的一方小凉亭,夜间空气凉,穿透性强的夜风透过薄薄的睡衣,吹得从穿着布鞋的脚底平生出一丝寒意。印飞星缩在凉亭上抬头看星星,膝盖被他圈在臂弯里,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还打了两个喷嚏。

东方纤云也是看见人打喷嚏了才走上去的,在对方身旁停下,给他披上了件外袍。

“会着凉。”东方纤云还是没什么表情的说,印飞星看到他眼睛里倒映出来的自己也是面无表情的,但是红色的眸子里却悄悄蓄起了两汪泪水。

 

 

08.

“大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啊,因为这里也不止是你一个人的秘密基地啊。”

 

印飞星看着东方纤云起身拍拍袍子,走到凉亭不远处的树丛旁,摸摸索索领出来一个深色的罐子,又给拎回来放到桌上。

 

“是汾酒,你还没成年,”东方纤云看着印飞星跃跃欲试的样子说,“等你成年,我再带你喝酒。”

印飞星转过头来,瞪大着眼睛,撇着嘴看着他,东方纤云心叫不好。

 

 

东方纤云还是没能抵挡住小孩的撒娇,答应人只喝一口,想着就一口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嗝。”

 

事实证明,有。东方纤云怎么想也没想到印飞星是个一杯倒。一口入肚,印飞星突然安静了不少,抿着嘴不说话,东方纤云刚想问怎么了,就听到人打了个嗝,看向了他。

此时他的脸颊已经浮上了一抹红晕,这才一杯不到的量,眼神就开始迷离了起来。印飞星看着东方纤云,看着看着又哭:

“呜……我就是我就是想去看看,又不是要,嗝,故意要被伤到的”

 

“师叔生气罚我关禁闭就,算了,你也生气,你生气你,你怎么还凶我啊——”

 

东方纤云想解释师叔没生气,想解释自己没生气,还想解释自己没凶他,但是看着对方啪嗒掉下来的眼泪又住了嘴,好半天才伸出手,抹掉印飞星脸上的泪水,左右磨蹭了一下蹦风吹干的,擦不掉的泪痕。

 

“我错了。”

 

“那作为补偿,等你日后出师了,我便陪你去各地游历,就你我二人。”

 

“可好?”

 

 

 

那是个秘密,在星空的见证下,在月光的笼罩下,在窃窃私语的花草树木中,东方纤云用坚定的声音许下十九年来最为认真的诺言,多年之后,即使许诺的对象从始至终就不知道,他也完成了他的承诺。

 

 

09.

故事到这里也许就快要完结了,它可以就在这里完结,那就是一个描述少年人之间,最为单纯诚挚的情感的故事。

 

但是它还没有结束。

 

 

10.

他们安安稳稳的渡过了一年又一年,转眼间,四年过去了。

 

四年都能改变些什么?足以让营养不良相比同龄人较矮的印飞星身高逐渐拔高,足以

让从前还是幼稚鬼的逍遥星河出落得楚楚动人,足以让嫌幼稚的印飞星和东方纤云分开来睡,足以让衰落的逍遥门有了点起色,足以让关门弟子从三个变成四个,足以让东方纤云愈发沉稳,足以——

 

——足以让印飞星加入邪道。

 

 

从古道今的武林,都少不了这样一群人,他们自私且自利,心肠歹毒且下得去狠手,重要的是,他们大部分都会是某门派的高层人员。

 

印飞星是在某天下山采购时被盯上的。大师兄东方纤云已经二十有余了,不就便会出师闯荡江湖了,帮助师叔打理门派等平时大师兄来做的事情,都让东方纤云渐渐有意识的交给印飞星了,当然,也包括采购。

 

然后他就被打劫了。对方三个人,年龄看起来比印飞星大,但武力却只是三脚猫功夫,最后落得两人轻伤一人重伤,不伤及性命。而印飞星虽也被伤到了,但仅仅只是皮外伤而已,只有跟着出门的四师弟叶昭昭受了重伤,赶回门派时还奄奄一息。

最后这事像是不了了之了似的,东方纤云和逍遥渡影都只是沉默,没有跟他说什么,只有东方纤云的出师游历又推延了许久。万幸的是叶昭昭最终还是脱离了生命危险,醒来之后没几周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然而不了了之只是表面上的。逍遥门和对方达成了协议,对方抢劫在先,伤人在先,你的人重伤了,我的人也重伤了,还差点就死了,我们不把这件事捅出去上了你们门派的声誉,权当抵消。

但对方毁约了,在街市上蹲点守印飞星。

 

这人武功了得,我可能打不赢他。这是印飞星跟他过第一招时他的内心想法。

但紧接着印飞星就知道他错了,这不仅仅是打不赢,而是自己一定会败,而且会败的相当惨烈。原因无他,因为他发现此人的武功,虽不到逍遥渡影那般,但也相差无几,且下手处处杀招,还有就是

 

他看到了黑衣人身上,逍遥门的腰牌。

 

这下印飞星不死也得死。

 

 

11.

印飞星失踪了,在被那人追杀后便毫无踪迹,无论逍遥门的人怎么找他,都没有结果。

 

本就推延了出师时间的东方纤云这下更不能离开逍遥门了,不是他离不开逍遥门,是现在的逍遥门还离不开他。三师妹玩心尚重,无心打理逍遥门,且和四师弟一样,都太小了,撑不起这个门派,于是东方纤云自愿留了下来。

 

而不久之后,那个在伏魔大会后无了音迹的百媚教重出江湖,新任教主整治了百媚教,带着一众弟子打算大杀四方。

有人说,在新任教主身边,看到了逍遥门前二弟子,印飞星的身影。

 

 

12.

印飞星是被易相逢救下的。那时的他奄奄一息的躺在足有一米高的草坪里,生命迹象已经降到不能再降了,追杀的人寻不到他的踪迹,以为人已经死了,在此地放了把火便离开了。

印飞星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推门进来的人说自己是易相逢,你现在在百媚教。

当时百媚教的教主,易相逢的父亲去世了。易相逢在姐姐的帮助下刚刚整治统一了百媚教的人心,而当时印飞星所在的草坪正好在百媚教附近。追杀他的人也是考虑到印飞星不死也会被邪教的人杀死,才放心离开的,谁知一把火正好让百媚教的人注意到了这地方,新教主易相逢亲自去检查的时候,捡到了昏迷的印飞星。

 

印飞星在内心抉择中选择了百媚教。

逍遥门终究是困住他了。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忍受被拘束,畏手畏脚,无法出门,相比之下倒是百媚教更好。

他也知道来追杀自己的有大可能并不是逍遥门的人,而是那天他伤到的那几个人请来的,只是带了假腰牌,而在那种情况下自己也分不清真假。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回去可能会连累逍遥门,甚至会戴上离开这么多天是去通敌的帽子,更何况他不是不知道那三个打劫他的人是谁。

是玄铭宗的人。虽然只是外门弟子,但是终究是玄铭宗的人,看玄铭宗现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模样就知道,这所谓名门正派的高层,必定也有那种“身在正派心向邪”的人存在。虽然他并不清楚玄铭宗的状况,但他知道这所谓的正派,信不过,于是他留在了百媚教,成为了易相逢的弟子。

因为至少,他们的教主,还是一个好人。

 

 

13.

“百媚教要出山大杀四方的消息是谣言。”

 

易莫离清楚得狠这些“名门正派”心里都在想些什么,里面都是些什么人。也许的确有听了洗脑,为了正义的人在里面,不过那只是少数,更多的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这次要搞掉百媚教也只是让逐渐忘记“恩情”的老百姓重新记得那些名门大家一次,我百媚教至今绝对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只是心中的理念与他们不同便被定义为邪教,以此为由召开了上一届的伏魔大会,妄图铲除我教。我看这次他们也要展开伏魔大会了才是,口号就是昔日邪教重出江湖,名门大家……”易莫离说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还是易相逢抬手摁住了她的肩膀才阻止她站起来。

 

“吾比较笨,平时出谋划策的事也都是姐姐在办,吾只负责武力,但有些事情吾还是懂的,比如伏魔大会从始至终都只是个幌子,他们只是想毁了吾打小生活的地方,好来建立自己的威信。”

 

“吾希望你也能懂,徒儿。”

 

 

14.

没过两年,如易莫离所说,伏魔大会重新召开了。

但发起人不是别的谁,正是衰败了的逍遥门。

 

逍遥门大弟子代表逍遥门在会堂上提出重开伏魔大会,担任前线一把手,背后是数不计数的名门大家内外门子弟。

“讨伐主要对象,百媚教魔尊易相逢。”

        “顺便……在下想亲手清理门户。”

 

等正派攻来时,百媚教虽早已有所准备,但还是不敌各大家的众多有能人士,由第一天的僵持不下,到第二天逐渐被破防。

眼看着死伤的增加,新教主、副教主和大弟子商量整夜,决定就地解散百媚教,让教内众多弟子赶着凌晨将要破晓的时刻离开,大弟子和小部分弟子怎么都不肯走,遂留在百媚教同教主共进退。

 

他们靠着地形优势勉强苟住了第一轮攻势,彼时留下来的人数已经不剩一般,印飞星身上有多道剑伤,战力最强的易相逢作为全场首要攻击对象,身上已经抗下了许多伤害,不仅是锐器伤,他们还发现易相逢早已中了毒。

 

“是东方家的毒。”印飞星咬牙切齿地说着。

易相逢想要安慰徒儿自己没有事,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抬手安慰他,只得作罢,此时却觉得颈后一痛,眼前逐渐发黑,转过头去看见自己的姐姐对印飞星使眼色,开口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是她没有听清,她在姐姐瘦小的怀里昏了过去。

 

 

“那我就带她走了。”易莫离抿了抿嘴,对印飞星说。

 

“越远越好,不要在一个地方久待,等到世人都忘了你们了,就已经没事了。”

 

“那你呢?”

 

“我……自有办法。”

 

 

14.

        东方纤云和印飞星对上了,在一处悬崖上。

他远远看到瘦小的副教主背着橙发飘扬的魔教首领运功离开,立刻明白了现在的情况——这百媚教,只怕已经是一座空房了。

他没有追上去,而是背着在凌晨熟睡的正道众人,大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没有丝毫停顿,就如同和谁约好了一般。

树枝被踩断,那声音就像命运齿轮,“咔”的一声,运转对齐。

 

印飞星早就在崖边候着了。

风吹过两人的发丝,缠绕着拂过脸颊——没有温度,没有温存。

在百媚教用惯了的小暗器被印飞星抛下山崖,还未收回手,东方纤云便提起了手中不知斩杀了多少魔修的剑,身形一闪,向印飞星奔去。

 

印飞星的眼中晦暗不明,瞬息之间,剑出。

 

 

15.

        这剑还是在逍遥门时用的。百媚教的人很少会用剑,他们的路数更接近于暗杀,步伐诡谲,身长易暴露,且挥起时会划破长空发出“锃”的一声的剑,实在不适合这路数,小巧而轻便的武器显然更适合。

        再加上易相逢是在整个江湖上,无论是正道还是邪教,都很少见的未被招安的强大器师,出自于她手的武器样样都是精品,再精细小巧的武器都能被完美打造出来。

为了更好地发挥出百媚教的打法,印飞星早已放下了手中的君子剑,拿起了大多正道所不屑的暗器。

这剑法也还是逍遥门的剑法。势如破竹,出招毫无花架,招招刺人死穴。过了一会,许是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明了使用逍遥门的剑法势必伤不到逍遥门的大师兄,于是腿部出力往后蹬开几步,手腕一抖,再出招使却已不是那门内上下都习过的剑法了。

手腕抖得轻快,看似如溪水般柔情,底下却暗藏杀机,像是平静海面下的暗礁,不在意,便会要人命。

——是水行剑义。

东方纤云在认出剑法时的恍神成了交手到现在最大的破绽,印飞星眼神一暗,

 

杀招,既出。

 

 

16.

当偷跑出来的逍遥星河气喘吁吁地赶来时,卜算天就站在不远处,蒙着淡色的面纱,撑着那把从不离身的伞,望向崖边。

她慌上前去,看见东方纤云瘫坐在崖边,定定的向崖下望去,突然从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难以形容的不好的预感。她想扑到大师兄面前问,问二师兄在哪,问他怎么了,却看见了东方纤云手里攥着的一块红色长布,那是印飞星的发带。

女孩不敢相信,摇着头后退了几步,脚后跟却踢到了一件伫立着的硬物,她回过头看,又望向东方纤云看着的地方,缓缓地跪坐下去,掩面,泣不成声。

那硬物是一把剑,一把断剑,剑柄的另外那半身不知去向,尖锐的那一头朝下,露出被折断的边缘——东方纤云的剑就在他怀里,这是印飞星的剑。

那望向的地方是悬崖,底下是看不到底的深渊,陡峭的石壁让人根本无法找到着手点——印飞星不在崖上,这是印飞星身亡的地方。

 

 

17.

水行剑意终究还是刺歪了,削去了东方纤云鬓角的一缕青丝,东方纤云瞪大了眼,他没想到这一招真的被他那么敷衍的躲过去了,但自己手中下意识阻挡的,无意伤人的剑招却刺穿了对方的腹部,血液汩汩流出,顺着剑身,渗入到泥土里。

印飞星的剑划了一个大圈,没有收回来,最终打到了坚硬的石头上,从中折断,半截被弹去了不远处的泥土里,深深插入。

腹部的伤口血的流速随着主人加重的呼吸开始越来越快,印飞星心一狠,把剑从腹部拔出,握着剑身拍到搂住站不稳的他的东方纤云怀里,手心沁出来的血和腹上的豁口把对方纯白的上衣也染红,一大片都成了印飞星眼睛的颜色。

 

“大师兄,杀了我吧。”

 

东方纤云愣神,似乎并没有想到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印飞星料到了,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手掌和肘部发力,朝东方纤云胸口拍去,本意不在伤人,而在挣脱。

身后便是悬崖,他往下摔去,黑暗里有谁满意地转身离开,不远处传来女生轻巧的步子。

印飞星看着东方纤云,张了张嘴:

 

“——”

 

 

18.

东方纤云站了起来,不知为何,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他拒绝了卜算天想搀扶的手,走到那半柄断剑前,蹲坐下来,思想一会儿后,抬手将手里的发带一圈圈缠上去,打了个死结。

他拍拍手站了起来,不知对谁说:“这里就,当做他的衣冠冢吧。”

语气中听不出悲喜。

 

 

19.

百媚教被成功剿灭,划水的正道们显然没有察觉到那消失了大半的人,他们在斩杀印飞星那天,太阳升起,照耀在东方纤云身上的时候赶到了,悬崖上的断剑,旁边的血迹,以及东方纤云满身的血。

杀死魔头以及她的弟子的功劳被理所当然的归于东方纤云身上,人群惺惺作态着对他恭喜,东方纤云只是带着公式化的笑容点头,恍惚间他听到“恭喜清理门户”的句子,整个人都震了震,拨开人群就离开了。

正道们面面相觑,直到卜算天扶起了流泪的逍遥星河,宣布此届伏魔大会顺利完成,人们欢呼着,便无人在意瘦小的峨眉军师带着同样瘦小的逍遥门三弟子去了哪里。

 

几天后,正道和周遭百姓的欢呼还没有结束,逍遥门内便发现他们的大师兄失踪了。逍遥渡影最后叹了口气,大手一挥向外部放送了假消息。

于是当时的人们在那天内都知道了,半复出的逍遥门内传来了噩耗:伏魔英雄东方纤云,由于对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师弟心有歉意,鬼使神差下,于崖边自尽。

传言逍遥门三弟子当初便不信二弟子的死亡,偏要下崖寻那师兄的尸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却被副门主呵斥住了,不知副门主用了什么办法让三弟子相信那人是真的死了,也让她打消了寻找的念头。这次大弟子死亡,三弟子却没有大闹的消息传出了,似是接受了现实。

人们唏嘘着英雄的陨落,嘴碎着要是这东方纤云再撑个个把月,说不定就因为伏魔有功,当上那武林盟主,从此衣食无忧,还能带领逍遥门走上繁荣。

大家都在悲痛东方纤云的自尽,在嘴里爆着粗口,说这印飞星死了也不让人安生,却是无人在意英雄的伤痛。

 

过了小半年,东方纤云的陨落早已被人遗忘,只是偶尔还会从饭桌的闲谈中听到大战的故事,歌颂着东方纤云的英雄壮举、大义灭亲,那魔教有多么恶毒,有多么邪恶,却是无人再提东方纤云自尽的原因。再过几年,江湖上也再出现了代替东方纤云成为饭桌闲谈的人,从此,被人丢进记忆中,积满灰尘的角落。

倒也不是没有人还记得,但——

 

 

20.

        多年后。

 

 

“他们去哪了?”

 

“是呀,他们去哪了呢?”

 

微风扬起水蓝色发丝,话语被卷入风中。

去哪了呢?谁也不知道,就像刚才那句话,谁也不知道它是被吹散在崖边,还是被吹去那块红色发带挣扎想去的地方,传入谁的耳中。

 

 

 

—END—

 

 

 

 

 

 

 

 

 

 

 

小剧场

 

却说在人们唏嘘英雄的悲惨结局后不久,茶庄的人们嘴里还是流传着伏魔的故事,甚至将埋葬了魔教大弟子的悬崖称作“坠魔崖”,但到了最后也还是忘了个干净。

“是啊,他们在哪呢?”

百年后的人们传言道,江湖上似乎出现了这么两号人物,一黑一白,性格迥异却相处融洽,好似那阴阳两极挂,互不相容却又缺一不可。

他们一路游历四方,倒是有不少人声称自己曾见过他们。通常出面与人交流的是黑发那位,虽有些冷淡但是相貌十分帅气,温柔且有礼,而另一位虽不怎么爱与旁人说话,但到了集市什么的地方时,倒也是他最高兴。

关于他们的身份。有人说他们是哪个门派出师后结伴而行的师兄弟,但有女孩儿说他们看向对方的眼神分明充满了眷恋;有人说他们是对立阵营的人,大战前相爱相杀最终私奔去天涯,但有江湖儿女说这些年江湖平稳,那门派之间顶多算是小打小闹,何来大战一说;也有人说这是当年伏魔大会两位重要人物的转世,但逍遥门的弟子和唯物主义者大力反驳,还转世?你当这是什么修真玄幻漫画了?顶多是个不入流的武侠片场。

很多人说在各处都看到过这两人的身影,西湖美景、江南水乡、山间竹林,还有北方雪山。

也许有些是真的,也许大多数都是人们跟风编造的,而他们也仅仅出现在人们的饭后闲谈,在妇女与说书人口中流传。

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不知道。也许都是真的,也许都是假的,或者说,也有可能根本不存在这两号人?

我只知道悬崖边上伫立了百年的断剑,略显腐朽破旧的发带,附近常年摆着一坛汾酒。

看故事的人是怎么想的,它就是怎样的。

而我,只是一个写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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